在江蕙和柯P祕書之間,找尋工作的意義 | 劉揚銘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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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蕙和柯P祕書之間,找尋工作的意義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新年剛開始,台語歌后江蕙就宣布告別歌壇,舉辦最後一次演唱會,為歌手生涯畫下完美句點後,回到十歲之前「沒有鎂光燈的日子」。我們都好惋惜一代歌后的退休,搶購演唱會門票變成一場兒女孝親大賽,能否報答父母就看這一戰。

幾乎在同一時間,另外一些人的退休也成為新聞。財金傳媒董事長謝金河在臉書說到,他有個朋友家裡5個人都退休不用上班,總計卻可月領74萬,「領錢領到手軟,政府不被吃垮才怪」,提醒我們關注年金改革的問題。

甘願給江蕙賺大錢,不讓公務員坐領退休金

同樣是退休,大家對江蕙就是百般不捨,甘願搶購演唱會門票讓她賺錢;卻認為公務員是占便宜「爽領退休金」的米蟲。然而換算一下,江蕙巡迴演唱會可能賺進上億元,一家五口退休公務員月領74萬,一年也才888萬,領十年還不到江蕙退休演唱會的收入啊!

把這兩個退休新聞放在一起比,目的不是批評歌后或幫公務員護航,而是想探討我們如何看待一個人「工作的價值」。我相信江蕙的歌手生涯絕對刻苦要求完美,一定也有許多一輩子辛勤勞碌的公務員,而你我在職場上的努力難道會少於他們?為什麼我們甘願讓歌后賺那麼多錢,卻不甘願給公務員退休金?(這兩者都是從你的錢包掏錢出來付)

雖然這樣的對比有點不倫不類,卻可以說明我們看待一個人的工作,其中肯定有某些無法用金錢或努力來衡量的部分,而這些部分是什麼?讓我們再看兩個互為對比的例子,慢慢找出解答。

工作太操叫血汗,「窗邊族」不做事也是羞辱

把時間稍往前推,新年之前最夯的工作新聞是「柯文哲找不到市長祕書」。有人批評公務員沒競爭力,只不過要你加班待命就沒人敢應徵;有人說柯P這樣亂操祕書,根本是不顧勞動權益。其實就算不在公務體系,民間企業老闆要找助理也沒那麼容易。

我就認識一個企業執行長,請人資部門招募助理卻遲遲找不到。這位老闆說他不過只要求助理「對工作認真負責,全力以赴」,簡單的條件卻嚇跑很多人,許多應徵者都要求正常上下班、不加班,讓老闆大嘆年輕人只想要生活品質,卻不願意勤奮努力換取美好未來。

其實法律也沒規定市長祕書、執行長室助理只能找年輕人,柯P和企業老闆當然可以選刻苦耐勞的60歲工作者當祕書。但他們共同面臨的問題都一樣,就是許多人不願意被滿滿的工作占據了生活。

工作太多我們覺得苦,但在光譜另一端,完全不讓你工作卻也是一種羞辱。日本有所謂「窗邊族」,公司如果覺得某人不適任,也不開除他,就只把他調到辦公室的角落,不給事情做,或是每天要求他處理毫無意義的資料,讓來來往往的同事看著一個沒有任何貢獻的人(而且還派人監督不讓他偷懶),用這種羞辱的方式逼人辭職。

我們對工作真是心有千千結,工作太多是血汗工廠,全無工作又是羞辱處罰;就算付出的努力差不多,有些人拿高薪被批是肥貓米蟲,有些人賺很大仍然萬人稱頌。在工作量和工作價值之間,或許可以引用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區分「人類活動的三種面向」來探討。

勞動者、工作者、行動者,你是哪一種?

鄂蘭認為,人類在社會裡的活動可分為勞動(labor)、工作(work)與行動(action)。「勞動」是純然生存性的,為維持生命所需的活動。我們認為社會裡每個人都應該勞動,所以不勞而穫的人會被批評、富二代會被瞧不起,窗邊族則是被剝奪尊嚴的一群。

至於「工作」是非自然性的,跟自我滿足有關,假如我們存在自己的世界,和他人都無關,那能滿足自我也就夠了。比如我設計製造出一個自覺好用的杯子,就算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也有成就感,工作可以讓我們認同自己。

而「行動」則需要透過我們與他人的互動去完成,在言談和行為中顯示出個人的差異性、獨特性。我們藉由行動來獲取他人的肯定,並提升對自我的認知。

或許這能解釋我們惋惜歌后江蕙的退休、願意付錢買票聽她的告別演唱會,畢竟許多人被她的歌聲啟發或安慰,江蕙在行動中影響了我們的生活。用這個架構思考自己每天做的事,我們到底算勞動者、工作者還是行動者呢?

如果你每天上班沒什麼成就感,只是賺錢求生存,那就只是一個勞動者。如果你的工作可以自我實現,卻不對他人造成影響,那麼或許算是個工作者。如果你的努力不但能自我肯定,還可以透過人與人交纏的網絡去影響、啟發其他人,才真正算是一個行動者

最後一提,沒有人能將自己的工作面向強加在他人身上,剝奪他人在工作中自我實現、甚至影響他人的機會。今天的勞動者,是準備在明天成為工作者與行動者,限制別人勞動的地方叫做血汗工廠,不思索工作與行動的人,永遠會在夜深人靜時質疑自己為什麼勞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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