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建言還是幹話?——如何判斷參考意見 | 周偉航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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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建言還是幹話?——如何判斷參考意見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自從一例一休再修法以來,台灣充斥著各種相關的意見表述。從「台灣沒有過勞死」到「功德論」,還有從「想加班卻不能加班」到「每個月少賺兩萬」,有些你或許會覺得「至情至性」、感人肺腑,但有些則不太順耳,甚至覺得是一等一的幹話。

但要擬定政策或修改法律,在學術理論與政治實務之外,還是多少要參考十方大德與社會賢達的意見。但各方言論往往又有兩極之差,不可能全部聽從,那麼到底政府或民意機關該參考哪些意見來修法,又該把哪些意見排除在外呢?

公共論域裡的眾生喧嘩

當台灣出現言論自由之後,公共論域裡頭的意見也「多」「雜」不少,這也讓許多威權時代的老人大嘆「台灣就是太自由」。不過,讓各類意見都能呈現,至少有以下幾個好處:

  1. 讓大家都講話,就可以透過比較看出誰是真正的笨蛋。
  2. 可以避免遺漏值得參考的少數意見。
  3. 之後如果出了狀況,那就可以找到該負責的人。
  4. 大家都講過了,也就沒啥好馬後砲的空間。

但讓大家講,不代表掌權者需要照單全收。如何去蕪存菁,往往是比促成各界大鳴大放還難的事。

台灣近年來都是採行半調子的審議民主,往往是專家學者或社會賢達的意見,政府才會當一回事。但以大教授之尊而講出白目意見的,其實也是不少,過往審議過程中也有許多諸如「我開林口到泰山都不會塞呀!」「推鳳飛飛對抗Super Junior!」這種彷彿和大家生活在不同次元的意見。

那在各行各業有所成就的「社會賢達」呢?這也不免陷入「有錢就是霸氣」的問題。像近來「台灣沒有過勞死」之說,就是來自「成功人士」的寶貴意見,一旦涉及了自己的錢時,人講話就很難客觀。

那找不求利潤的公益、慈善團體代表呢?有些言談之間的宗教味或意識形態很重,不可能引為政策意見(像「功德說」總不可能入法吧!),有些則想把公權力引導來實現其團體的目標,其所帶來的問題就和「成功人士」差不多。

是建言還是幹話?七大判斷標準

那該怎麼辦呢?在判斷「是否應該參考某一種意見」時,批判思考理論還是提供了一批判斷標準,以下就分別來談。

第一個標準是「個人資格論」,就是說話的人,是否對於其發表意見的主題擁有專門的經驗或知識。與前述那種只是教授或只是有錢就被認真看待的狀況不同,能派上用場的資格論,在專業分野上會「能細就細」。

像是要討論是否開放A片,就必須找相關著作權或猥褻物的法學專家,以及有在研究A片的學者(如林芳玫教授),與業界的第一把交椅(如「一劍大」)。那種只是愛看A片的,或是專長是電影、電視的學者專家,就相對不適合。

第二個標準是說這話的學者專家,在表達意見的當下的個人狀態是否嚴謹。這標準就比較常被人忽略了,大家總是看掛個教授頭銜,就認為他的話是「寶貴意見」,但有時大教授也會開玩笑或講反話(像李茂生老師),這種意見該怎麼處理,就該特別小心。

有些專家也會受到隱藏的宗教信仰或意識形態所影響,而扭曲應有的專業發言,出現一碰到特定主題就「起乩」的現象(這在同婚議題中屢見不鮮)。要區辨其心智是否「正常」,往往需要同領域專家的鑑別,因為他們熟悉相關學術或專業的「典範」,較能看出某人是否「還在狀況中」。

第三個標準是言說者的信用度。一個人是否可信、可靠,是要花時間累績的,一個突然蹦出來的人,其言論本來就相對難以獲得他人的信賴,除非有一些信用度很高的人出面幫其意見做保。

這標準可能被批評是「因人廢言」、「對人不對事」,但在各方意見擁有相同客觀證據的狀況下,我們本來就會優先相信那些信用度較高者所講出的意見。

第四個標準,是講話者是否和這議題有利益牽扯。台灣就那麼小,只要是某個領域的專家或學者,很難不會「包」到相關的工作,也就可能和利益人士有牽扯。

當然,也不是說扯到金錢關係,他的意見就完全不能聽,在整合民意時,相關業者的意見,有時還是最重要的施政參考,像是勞基法的修法爭議中,勞方和資方的意見,就該放在較優先的順位來考量。因此重點在於呈現發言者背後的完整利害關係,在參考其意見時一併將之列入考量。

第五個標準是發言當時的情境是否能產生額外的客觀支持。在法庭上講話,可信度與可靠度普遍在髮廊講話來的高。這種情境對於言論的支持力道,通常是可以客觀評估的,往往也和這個情境背景(如媒體或場合)的累積信用度有關。

第六個標準是資訊的轉手程度。這倒不難理解,因為第一手資訊當然是會比轉了幾手的資訊要可靠。所以聽院長轉述高鐵阿伯說他小孩的故事,不如直接找這位年輕人在法庭或公聽會上提出證言。

第七個標準或許是最重要的標準,就是這個資訊與我們「知識之網」的結合程度。我們的人生經驗和學習而來的各種知識,會整合成一個龐大的知識網絡系統,這個知識之網中的資訊能彼此連結,相互印證。

若突然出現一個和知識之網任一部分都無法連結的資訊,你可能會直接持否定的態度,不過這種資訊仍有可能是真的或可靠的(像是認定地是平的社群第一次接觸到「地球」這概念時)。我們只能透過不斷精進與修正的過程,來提升自己知識之網的涵蓋程度與穩定性。

而透過社會公共議題的溝通過程,也可以精進或修正自身的知識之網。依前面的六種標準,我們可以過濾出相對值得信賴或可靠的資訊,若這種資訊能整合進我們現成的知識之網,那當然就可以接受。

如果發生矛盾呢?那我們就應該尋求更進一步的證據,必要時,我們可能必須放棄現有的大部分信念。這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像我這種差不多四十來歲的人,多半都在生命的某個階段,突然發現學校教我們的歷史與地理,存在巨大的矛盾,然後我們就放棄那一部分的「知識之網」了。

透明客觀,不被意識形態綁架

透過上述個標準,你可以發現許多社會賢達與學界先進的意見非常脆弱,但這對社會來說並不必然是件壞事:當企業主胡扯台灣沒有過勞死時,多數人為了反駁、批判他的意見,反而精進了對於過勞死的客觀認知。

以批判心態觀察任何出現在眼前的資訊,就能避免讓你成為一個抱著「破網」不放的人,也能讓你有機會產出具有說服力的意見;若不這樣做,你就有可能被騙。

但你被騙,損失多半只是個人的私有財。政府大員若是抱持同樣破敗一張爛網,隨便相信一個不知那來的企業主或高鐵阿伯,那造成的損失很可能是全面性的。這也是在公共事務上,我們會追求透明、公開,盡可能依客觀理性而為,努力避免特定意識形態綁架的重要原因。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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