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雲放炮惹了誰？「螞蟻集團」上市神話破滅的導火線

11月5日，中國電商阿里巴巴所屬「螞蟻集團」原訂進行史上最大規模的公開上市案（IPO），不料3日晚間上海證交所突然宣布以「監管環境發生變化」等理由限令暫緩上市，阿里巴巴美股股價一度重挫9%，市值蒸發高達760億美元。

此前，中國四大金融監管機構人民銀行、證監會、銀保監會、國家外匯管理局曾於2日約談螞蟻集團高層，包括實際負責人馬雲、董事長井賢棟、總裁胡曉明等人，內容未公開。3日上海證交所即宣布暫緩螞蟻集團上市，隨後，螞蟻集團也宣布暫緩在港交所上市。由於事出突然，跌破市場專家眼鏡，投資人欲哭無淚——本案再次提醒投資人，切莫輕忽在中國與香港投資的政治因素風險。

切莫輕忽中港投資風險

上海證交所公告，原訂5日於科創版上市的螞蟻集團，近日發生集團實際控制人、董事長及總經理被相關部門約談。同時，金融科技監管環境發生變化等重大事項，導致螞蟻集團已經不符合上市條件，根據相關法規決定暫緩螞蟻上市。螞蟻集團上市計劃募資約350億美元，原本可望締造史上最大IPO案紀錄。

中國證監會4日接受媒體提問回應，指出螞蟻暫緩科創版上市是上海證交所依法決定。螞蟻集團高層遭到約談，以及監管環境的變化，可能對螞蟻業務造成重大影響，不應倉促上市，決定暫緩執行，表示這「是對投資人負責任的做法」，「相信將有利於資本市場長遠發展」。

在當局公開說明的表面文章背後，螞蟻集團上市受到阻撓的因素眾說紛紜，主要大致有三。

其一，與馬雲於10月24日在上海「外灘金融峰會」大力抨擊中國的金融體系有關。馬雲批評監管系統扼殺金融創新機會，導致「誰都幹不了什麼事」、「誰都可能出事情」、「當前中國金融面臨的不是金融系統性風險，而是缺乏健康金融系統的風險」，並將中國的銀行比喻為「當舖」思想，「害了很多企業家」。

說到興頭，馬雲似乎有點得意忘形，疾呼：「在當下，我們必須借助技術能力，用『大數據』為基礎的信用體系，來取代當舖思想。」

馬雲驚人之語被視為對中國金融監管機構和銀行的公開攻擊，而監管金融經濟的國家副主席王岐山也在視訊會場，並且才剛發表「要堅持金融服務於實體經濟，並防範金融系統風險」「中國金融不能走投機賭博的歪路，不能走金融泡沫自我循環的歧路，還有龐氏騙局的邪路」等警告演說。不論是否巧合，馬雲的後話，是和王岐山示警的前言直接槓上了。

11月13日《華爾街日報》援引中國官員說法，指出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親自決定終止螞蟻集團的IPO。報導指出，此事件顯示中共當局對馬雲以及螞蟻集團的迅速坐大深感不安。此前，英國《金融時報》即有專欄作家撰文指出是習近平本人決定螞蟻集團暫停上市，主因是螞蟻集團威脅中國金融業既得利益，尤其是信用卡公司中國銀聯與國營銀行。

在螞蟻集團被暫停IPO之後，國務院副總理劉鶴迅速召開「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決定「將金融活動全面納入監管，對同類業務、同類主體一視同仁」，可見螞蟻事件已對中國金融業造成全面影響，國家介入「整改」的規模不容小覷。

涉及複雜利益與權鬥？

其二，螞蟻集團被「整肅」，不僅緣於馬雲10月24日的言論，更涉及中共高層派系權鬥。

雖然中國監管機構與銀行，對於螞蟻集團迅速膨脹的支付與放貸業務警惕已久，然而螞蟻集團籌備上市期間卻受到中共監管高層積極支持。註冊程序不到兩個月，從遞交招股說明書到上海證交所同意上市僅不到一個月，過程不僅「一路綠燈」，還被稱為「火速」放行，許多國外輿論也批評是中共當局準備和馬雲聯手大規模「吸金」。

在中國的政經環境，馬雲的事業集團能走到電商與金融網路巨頭地位，被普遍認為有中共高層家族勢力支持與利益糾葛。如今螞蟻集團上市遇阻，凸顯習近平派系警覺螞蟻集團背後非習政治勢力之威脅，遂行警告與打擊。

其三，是中共藉此案例加強對關鍵戰略產業大型民企之控制。11月14日《日本經濟新聞》指出，從2018年迄今，中國已有超過百家知名民企被「國有化」，其中2020年更是前兩年的總和。縱使中共為避免驚動外資撤離以及打擊民間經濟活力，在國內外刻意低調控制相關消息，然而官方積極推動「國進民退」、設法控制民間財富，甚至在經濟低迷以及疫情衝擊趁火打劫，投入資本強取豪奪掌控民企，案例如山，已是不爭的事實。

發展十多年來，螞蟻集團業務已經遍及水電支付、金融借貸、支付寶、芝麻開門、數位監控、社會信用體系，滲透中國社會各層面，掌握數億人口大數據，涉及巨額民間存款以及信用不佳的信貸業務。持續膨脹的螞蟻集團雖然帶給當局不少方便，卻也讓中共高層深感芒刺在背。

螞蟻集團家大業大，與官方打交道勢如家常便飯，當然不會不熟悉所謂「監管」。也因此，被約談後的螞蟻集團迅速加強「政治正確」，表示要「擁抱監管」。然而，即使最高當局考慮「恩寵」，螞蟻集團恐怕也逃不過被整改的命運，原本預期11月5日風光上市的盛況已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