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英國,看台灣電影——解封後的「英國北歐臺灣影展」 | 彭紹宇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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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英國,看台灣電影——解封後的「英國北歐臺灣影展」

第二屆英國北歐台灣影展於倫敦Rio電影院登場。 圖/作者提供
第二屆英國北歐台灣影展於倫敦Rio電影院登場。 圖/作者提供

解封後的倫敦下午,在東北邊一間百年歷史的獨立電影院,外頭排著長長人龍等著入場,這是「英國北歐臺灣影展」在疫情後的第一場實體放映,去年首屆從冰島出發,今年則來到倫敦。

然而,誰也沒想到真正困難的,不是如何吸引英國人買票入場,而是活動被疫情全盤打亂,影展在今年三月邀請台灣當代藝術家陳界仁赴英分享後,原訂九月舉辦的下半場直到年末才真正實現。經歷封城一個月後,電影產業更加如臨大敵,這次協助聯繫的在地記者,也因疫情為由婉拒出席,曾幾何時在戲院看場電影,是件如此難得的大事。

在英國辦一個專放台灣電影的影展

「Cinema won’t die!」這是影展策展人陳繪彌(Aephie)下台後,和我講的第一句話。我和她在英國認識,眼中的她總是充滿活力,似有許多故事想訴說。她住在倫敦已十多年了,但對台灣卻還是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連結,甚至她別具特色的英文名字,也是從原住民名字中擷取而成的。

事實上,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她,一直到長大回到台灣後,才認識到自己的過去。我想著,「家鄉」這個詞,應該是個複數,有暫留的家,有住久的家,有想回的家,也有自己從未發現,但早已生根的家。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初衷,才有了英國北歐臺灣影展(下稱「臺灣影展」)——與其花錢贊助、爭取附著在其他影展的「台灣單元」,不如自己好好講述一個有頭有尾的故事。

不過,要在英國舉辦專門放映台灣電影的影展並不容易,因為缺乏各國片子的多元性,較難申請到英國官方機構的補助,台灣駐外機關的金援也可能時有時無,財務上首先便面臨挑戰。此外,影展要放映什麼樣的片?每年片單具有何種概念與邏輯性,又該怎麼吸引那些對於台灣全然陌生的英國觀眾?種種都是一個異文化影展會遇上的思考題。

很現實地,如果一個影展放映的片沒有得過什麼大獎(歐洲三大影展),英國當地媒體是不太會報導的,偏偏臺灣影展的選片本身並非以得獎或有名為標準,行銷上也因此吃力。在這樣的情況下,臺灣影展不得不思考自己能夠提供什麼別具特色的內容。於是就在創辦第一年時,影展特別策劃VR單元,並在泰德美術館放映蔡明亮的VR電影《家在蘭若寺》,果真引發媒體興趣與曝光。

同時,他們也舉辦學生影評比賽,並邀請英國權威媒體影評人作為評審,除了促使對台灣本無認知的一群學生因此接觸到這塊土地,也使媒體認識這些台灣電影,以及看見這群人是如何書寫、理解台灣電影。實質而言,社交網絡建立起來後,更對後續幾年的媒體露出有正面影響。

今年三月,英國北歐臺灣影展邀請台灣當代藝術家陳界仁赴英分享。 圖/取自英國北歐臺灣影展
今年三月,英國北歐臺灣影展邀請台灣當代藝術家陳界仁赴英分享。 圖/取自英國北歐臺灣影展

台灣的 「未癒之傷」與海島的模樣

今年英國北歐臺灣影展以「Wounded yet Healed」(未癒之傷)為主軸,選片也遵循著這樣的理念,包含年初時,邀請藝術家陳界仁從台灣經濟型態轉變講述的時代傷痕,年末則以《狂飆一夢》與銅鑼灣書店老闆林榮基讀書會打頭陣,以台灣解嚴的政治轉型為背景,探討民眾上街參政面臨的挫折與社會排擠,映照現今東亞社會年輕一代的共同遭遇。

紀錄片如《海》、《前進》與《黑熊來了》講述環境變遷的傷痕,《開水喇嘛》談台灣人視角下的西藏,並同時擁有與此呼應的台灣土地故事《不得不上路》。這些故事都並非想「宣揚」台灣有多棒,而是提供一個議題,讓這群來自不同文化脈絡的人們一起討論,一起共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詮釋權。

燈光暗下,隨著觀眾逐漸就座,電影馬上就開始了。年末的首場實體放映前夕傳來完售的好消息,現場也來了許多西方面孔的觀眾,這場共放映三部作品,包含動畫短片《金魚》用童趣的旁白,托出對於體制的巨大反思。

年末的首場實體放映前夕傳來完售的好消息,現場也來了許多西方面孔的觀眾。 圖/作者提供
年末的首場實體放映前夕傳來完售的好消息,現場也來了許多西方面孔的觀眾。 圖/作者提供

另部動畫短片《椅島》,則特別地以「椅子」為題,敘述一個人如何與「歪斜」狀態共處,那張總想扶正的空椅象徵著每個人對「正常」的追求與焦慮。最後一部紀錄片《海》,則是來自柯金源導演的作品,全片無旁白,只有幾句對話和環境音,我們在凝視海洋模樣的同時,也旁觀了人類的肆意破壞,力道十足。

三部作品看似無關,卻隱隱勾勒出台灣這座海島的樣態。英國、冰島和台灣都是孤懸在廣袤陸塊外的一座海島,透過影展,似乎將這些關聯性牽了起來。沒有人需要了解誰的故事,也不應強迫誰去認識台灣,我們能做的,是讓台灣電影中那些與眾不同的特性引發共鳴,讓台灣的價值被這些西方觀眾感受到。

其實歐洲觀眾對台灣電影的認知相當有限,大多仍停留在國際大導蔡明亮、侯孝賢、楊德昌等人,這是劣勢也是優勢,因為還沒有被定型,台灣的樣貌可以是千變萬化。

正如第一屆影展的台灣形象——喝著珍珠奶茶,滿腹注音符號的海怪,第二屆則以四個台灣具代表性的岩石外觀(小琉球花瓶岩、野柳女王頭、蘭嶼玉女岩、南雅奇岩)作為主視覺,不變的是其中的注音符號和雙眼,台灣之於英國人或許就像是這樣奇異的樣貌,有點可愛,有點格格不入,而且有相當多故事等著被訴說。

第二屆英國北歐臺灣影展以四個台灣具代表性的岩石外觀作為主視覺。 圖/取自英國北歐臺灣影展
第二屆英國北歐臺灣影展以四個台灣具代表性的岩石外觀作為主視覺。 圖/取自英國北歐臺灣影展

小結

作為2020年的下半場,英國電影院每廳只能開放以往的25%座位數,也就是說,即便完售也根本不可能盈利,賣一場就是賠一場,然而,英國北歐臺灣影展還是努力透過全台巡迴講座與群眾募資,辛苦地撐過來了。

「謝謝你今天來。」

策展人傳訊息給我時已是深夜,我只想說,謝謝這個活動,讓一群人在遙遠的歐洲島國電影院中,第一次認識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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