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貞祥/當「被蒙蔽的視野」被打開之後:重新理解現代科學發展史 | 鳴人選書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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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貞祥/當「被蒙蔽的視野」被打開之後:重新理解現代科學發展史

圖為瓦特蒸汽機,促成第一次工業革命。 圖/維基共享
圖為瓦特蒸汽機,促成第一次工業革命。 圖/維基共享

(※ 文:黃貞祥,清華大學生命科學系助理教授)

現代科學,似乎就是不折不扣的舶來品。沒錯,自然科學最早可溯源到古希臘,雖然幾何學和天文學可能是古希臘哲人偷師古埃及和巴比倫文明的。然後,歷經了漫長的中世紀,伽利略(Galileo Galilei, 1564-1642)在比薩斜塔為眾人展示了實證科學的偉大見地。

科學,排除意識形態的多重成見

科學,是該放諸四海皆準的,這也是科學所帶來的強大力量。既然如此,肯定不該是歐洲人獨享的,任何文化和文明社會,都能夠認真學習到科學的方法,在任何地區或國家再現科學史上的里程碑。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在見識到西方列強的船堅炮利後,摒棄了意識形態、政治、國族和傳統文化帶來的諸多成見後,許多亞洲國家都在基礎科學研究上,愈來愈有能力發表更多品質和數量上更具競爭力的學術論文,並且也快速地在技術和工程領域上交出傲人的成績,讓我們發現超英趕美並非神話。

就連最專制獨裁的國家如北朝鮮,以及神權至上的國家如伊朗,也懂得質能互換的大道理,而不會傻到憑領導人的心情,決定核子武器的公式中該使用次方還是立方,也不會讓教士去宗教典籍中尋找神摧毀異教徒的力量,來建立方程式。

然而,儘管我們清楚科學現在已非歐美國家的專利,可是現在科學社群主要使用的語言仍是英文,並且教科書和科學期刊出版社以及國際學術學會也都位於歐美國家。難道,以歐洲為中心的世界,才能更擅長地掌握科學的祕密嗎?

英國華威大學的科學和技術史副教授詹姆士.波斯克特(James Poskett)試圖在他的好書《被蒙蔽的視野:科學全球發展史的真貌》(Horizons: The Global Origins of Modern Science)讓我們見識到,在現代科學的萌芽中,來自亞洲、非洲和美洲的知識和發明,其實都一再對科學大力助推。

圖為影響現代科學史的兩位重大人物:牛頓(左)與達爾文(右)。 圖/維基共享
圖為影響現代科學史的兩位重大人物:牛頓(左)與達爾文(右)。 圖/維基共享

去除以歐洲為中心的科學史觀點

和歐美絕大多數學者無異,波斯克特過去所學的科學史,是極其以歐洲為中心的。即使有大師提出了「李約瑟難題」(Needham's Grand Question),用來解釋古代中國在技術方面的發達程度遠遠超過同時期的歐洲,可是為何沒有創造出真正意義上的自然科學?某個程度上,李約瑟難題就是承認自然科學並不誕生在環地中海之外的強大文明中。

然而,近年許多新興市場經濟體,認識到科學知識與創新對發展經濟和工商業的助益,而大力投資科學研究後,愈來愈多高品質的科學論文誕生於歐美日以外的國家,讓科學史學開始必須面對原本就該不分國界的現代科學(可是主要玩家仍是歐美),果真日益國際化了起來後,科學史還該以歐洲為中心來睥睨全世界嗎?

波斯克特自己的主要專業領域是大英帝國史,他不僅面向未來,還回顧了整個科學發展的過去,努力發崛在探索科學的未知領域中,歐洲以外的文明如何深刻地參與,這些發現對歐洲學者有著怎麼樣的啟發。

從中我們也見識到,許多突飛猛進的進步,是建立在密切的跨文化交流中,即使過去不像現在交通便利讓資訊傳播能夠無遠弗屆,古代學者也不像現在可以跨國參加各種學術研討會。然而,不同文明的學者仍透過地圖、書籍和儀器等等互相產生重要的啟發。抽掉那些極富意義的跨文明交流,或許現今的科學發展要倒退上百年吧?

例如從未離開過英國的牛頓(Sir Isaac Newton, 1643-1727),他劃時代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Mathematical Principles of Natural Philosophy),並不是如傳說中來自砸在他頭上的蘋果,而是基於法國天文學家讓.里希(Jean Richer, 1630-1696)在1672年前往南美洲的法國殖民地開雲(Cayenne)所做的實驗,以及其他世界各地收集到的資料。

即使有大師提出了「李約瑟難題」(Needham's Grand Question),用來解釋古代中國在技術方面的發達程度遠遠超過同時期的歐洲,可是為何沒有創造出真正意義上的自然科學?圖為科學史家李約瑟。 圖/維基共享
即使有大師提出了「李約瑟難題」(Needham's Grand Question),用來解釋古代中國在技術方面的發達程度遠遠超過同時期的歐洲,可是為何沒有創造出真正意義上的自然科學?圖為科學史家李約瑟。 圖/維基共享

東西科學的相互交流與滲透

其實,大航海時代,歐洲人帶回國的,不僅是資源和財富,各殖民地的風土民情,除了讓歐洲人大開眼界,也讓學者重新思考科學各種新的可能性,開啟了自然史的全新篇章。

例如,林奈(Carl Linnaeus, 1707-1778)在創立現代分類學的基礎時,就引用了大量來自研究海外植物的著作,後來才有演化論的橫空出世。當然,波斯克特也不忘提到中國明朝李時珍(1518-1593)的《本草綱目》,迄今這部經典在中醫藥學仍有重要的地位,其他民族的藥用植物也對現代醫學有一定的功用。

除了宅在歐洲的學者努力吸收各種外來知識,也有海外學者四處穿針引線促進學術交流,例如鄂圖曼的塔居丁(Taqi al-Din, 1526-1585)青年時期的大部分時間,在地中海周圍四處奔波,從開羅到羅馬再到伊斯坦堡。他在羅馬期間將阿拉伯文作品翻譯成拉丁文,並把歐洲鐘錶引入伊斯坦堡的新天文觀測台。

塔居丁僅是對現代科學發展貢獻卓著的眾多伊斯蘭學者之一;另外,就連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能被英語世界所知,也拜出生在當時屬於英屬印度的學者梅格納德.薩哈(Meghnad Saha, 1893-1956)所賜,到過英國進修的他把前者論述狹義和廣義相對論的原始論文從德文翻譯成英文。其實,薩哈也是傑出的學者,他提出「薩哈電離方程式」(Saha ionization equation),後來被用來識別恆星中所含元素,以及描述太陽表面所發生的現象。可是他當時是被邊緣化的,因為他積極對抗殖民政府。

《被蒙蔽的視野》還有許多值得大書特書的案例,為了探索殖民主義、帝國、奴隸制、資本主義、冷戰、去殖民化的歷史在現代科學發展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波斯克特在《被蒙蔽的視野》已挖掘出許多鮮為人知的奇聞軼事,並且系統化地建構出非歐洲中心的科學史。雖然,單就這些案例可能還不足造成科學史的典範轉移,不過我相信是有拋磚引玉的作用的——當我們懂得把目光轉向四面八方,說不定會發現越來越多驚喜!

※ 本文為《被蒙蔽的視野:科學全球發展史的真貌》推薦文,標題與子標題為鳴人堂編輯所加,原標題為〈當被蒙蔽的視野被打開之後〉,時報出版授權刊登。

鄂圖曼的塔居丁(Taqi al-Din, 1526-1585)在羅馬期間將阿拉伯文作品翻譯成拉丁文,並把歐洲鐘錶引入伊斯坦堡的新天文觀測台。圖右為他在伊斯坦堡觀測彗星的紀錄。 圖/維基共享
鄂圖曼的塔居丁(Taqi al-Din, 1526-1585)在羅馬期間將阿拉伯文作品翻譯成拉丁文,並把歐洲鐘錶引入伊斯坦堡的新天文觀測台。圖右為他在伊斯坦堡觀測彗星的紀錄。 圖/維基共享


被蒙蔽的視野:科學全球發展史的真貌
作者:詹姆士.波斯克特(James Poskett)
譯者:蔡承志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3/05/02

《被蒙蔽的視野:科學全球發展史的真貌》書封。 圖/時報出版提供
《被蒙蔽的視野:科學全球發展史的真貌》書封。 圖/時報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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