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投票日的假新聞宣傳：中國網民如何介入作票假資訊？

鳴人選書 09 Aug, 2022

蔡英文總統（中）在2020總統大選以超過800萬得票數連任成功。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另一值得關注的假新聞案例，則為作票類假訊息。此事起因於監察委員仉桂美和劉德勳，針對2018年台北市長選舉進行調查（監察院，2019年11月26日），主要質疑中選會未經委員會議決，即修改《107年地方公職人員選舉投開票所工作人員手冊》，刪除「點完未領取的空白票後，須向觀眾宣布清點結果」的規定；調查報告並引用立委林淑芬於2018年12月13日對中選會代理主委陳朝建的質詢，質疑此舉造成嚴重灌票、作票漏洞。2019年12月，距離總統大選只剩一個月時間，大量有關選務的新聞都出現病毒傳播現象。2019年12月17日，台北市議員唐慧琳使用《怒吼》報導（怒吼引用中時），指出〈大選有漏洞！中選會擅改規則　空白選票恐成輸贏關鍵〉，該訊息經〈反蔡英文聯盟——全國民怒嗆蔡總部〉、〈李四川後援會〉、〈韓國瑜選總統全國後援會（庶民）〉等團體轉發，關注人數多達一百三十多萬（1,389,334）人。

該監委的調查報告竟引發國內主流媒體、社群媒體、台灣YouTuber、大陸YouTuber加工運用（IORG研究總部，2020），更使這則可引發民眾情緒的作票假新聞，從總統大選前一直燃燒到2020年6月的罷韓投票後，仍未停止。

在各個選舉投票前幾天，很多民眾都收到相關的作票新聞。〈韓國瑜市長全國後援會（庶民）〉管理員曾怡，於1月8日上午8:43 發文指出投票筆可能作票的訊息，並獲得187個回應、26個留言與14則分享。貼文內容如下：

投票時要注意小心筆的兩端看一下，是不是都有（人）字，如果只有一邊有人一邊沒有人，就要用人的那邊蓋喔。我在2顆子彈阿扁當選那次，我家那的是一邊有，一邊沒有，那次有50多萬的廢票，請大家要注意已免您的神聖一票變成了廢票！

台灣事實查核中心1月8日下午7:20 查核為錯誤消息。台灣事實查核中心陸續公布幾則有關作票的查核結果，均為錯誤訊息。網傳影片「票是這樣唱2號喊蔡英文得票？」的查核中，發現影片刻意混淆區域立委和總統的唱票聲，讓民眾看到影片的總統開票現場，因為總統候選人只有三個，卻出現「四號一票」的聲音。並且，負責劃記的男生轉身去拿新的劃記用白紙，並張貼上去，但喊「號碼」的女聲仍持續唱票，顯見兩人並不是同一組作業（台灣事實查核中心，2020年1月11日），這些時空卻刻意錯置出現在影片中。

台灣事實查核中心（2020年7月22日）又再次針對網傳影片宣稱「2020大選的大規模舞弊」傳言進行查核。查核中心檢視影片，得知影片重點與先前的〈2020大選的大規模舞弊〉大致相同，唯增加「紐約統計學教授證實作票」、「新北市選舉人數做好」的部分。此類影片也有其他版本，提及內容大致相同，標題為「台灣選舉是投票還是作票？」、「台灣2020大選作票大曝光」、「蔡英文2020總統大選作票分析」、「庶民控告蔡英文大選舞弊值得鼓勵」。影片長度約二十分鐘。此類影片也在其他頻道出現，觀看次數高達三、四十萬次，而且透過社交平台、通訊軟體，從3月起流傳迄今。影片中有極多的不實訊息。

台灣事實查核中心曾針對「2020大選的大規模舞弊」影片等作票類假訊息進行查證。圖／擷取自YouTube

在「中選會作票」的假訊息中，移民加拿大的北京人士 YouTube《108演播室》網紅主持人陳衛平，自2019年6月28日、7月8日的節目中，即指出蔡英文將於2020年總統選舉中作弊，更自2019年12月29日起，開始攻擊選舉將出現空白選票問題，在選舉結束後仍然不斷製造相關假訊息，並且不斷炒作罷韓投票出現作票，相關YouTube影音共44則。由於選舉已在國人關注下完成，事實查核組織也先後發布相關事實澄清，說明大陸人士陳衛平意圖破壞台灣民主的假訊息（IORG，2020，頁114-115）。

《108演播室》操作有關中選會作票的假新聞，皆屬於無法證實的陰謀論。陰謀論的假新聞手法，也成為大陸人士製造假新聞的最主要類型。又因為社群平台無國界，只要使用的是中文，全球的華人都可以參與。舉例來說，《108演播室》由大陸人製作內容，但93%的觀眾為台灣民眾（IORG，2020）。

很難想像，台灣民眾能完全不受這些陰謀論的影響。這則作票假新聞不但持續時間長，並且以「執政黨蔡英文如何在2020總統選舉作票400萬張以上？」、「2020總統大選韓國瑜獲壓倒性勝利」、「台灣警察威脅YouTuber」等不同標題散發相同影片，影片長達20分鐘，內容則結合視覺圖、現場影片、專家證言、統計概念等一再論述，配合旁白與中英文字幕，自然提高說服力。此外，持大陸口音的YouTube《TV KY博士》頻道，也曾製播作票類的假訊息。

雖然「台灣事實查核中心」已多次聲明類似影片均為錯誤訊息，民眾在查核報告下的留言多是不信任的口氣：「哪裡有不實，明明選務人員有偏袒，影片中有哪裡說錯！」「哈哈，台灣人真的好騙，難怪會出個讓全世界都恥笑的詐騙總統。」「影音平台沒有下架，你可以驗證這是假新聞？臉書內容是唐鳳和綠營人士在管制言論自由嗎？」（台灣事實查核中心，2020年7月22日）。

移民加拿大的北京人士 YouTube《108演播室》主持人陳衛平曾操作有關中選會作票的假新聞，皆屬於無法證實的陰謀論。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作票謠言違背民主常識

「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總編審陳慧敏就提到，選舉前後出現的作票假新聞，這類假新聞很不平常。她指出，與作票有關的不實訊息，完全違背大家對選務的認知和信任。如說計票的時候用水蠟筆，所以可以作票。或是說計票箱有夾層、有機器，或是CIA提供的隱形墨水，還包括為什麼蔡英文的票減去民進黨的票還有那麼多，都是作票造成。陳慧敏指出：

從2019年12月、投票那一天到選完一個禮拜，出現了大量選務作票的訊息。作票影片於2020年2月至3月間又出現。在六月罷韓投票時，還看得到總統大選作票的影片。6月時看到它在發酵，並且看到更多作票傳言出現，技術、拍攝手法、腳本都有進步，而且是大量影片在發聲，就是一個謠言會有三、四則影片一起發。

不尋常的是，選後國民黨等政黨對選舉結果並沒有任何疑義；也未見任何候選人出面表達疑義的情況下，網路上卻出現大量的作票傳言。（作者親訪，2021年7月26日。）

這類「中選會」作票傳言，也成為傳統媒體報導的素材。《中時電子報》（2019年12月17日）報導監察院有關2018年選務的考察報告，並指出缺失。《中時電子報》以〈大選有漏洞！中選會擅改規則空白選票恐成輸贏關鍵〉為新聞標題，引來社團憂慮、憤怒與轉傳，共計有百餘個臉書社群參與轉傳。2019年12月17日一直傳播到2019年12月20日，觸及人數達三百七十餘萬（3,778,428）人，已完全達到病毒傳播的效果。

轉發這則新聞的臉書社群包括：〈韓家軍市政宣揚〉、〈請民進黨還給中華民國一個公平正義〉、〈設計對白〉、〈藍色力量〉、〈業力引爆〉、〈2020罷免蔡英文聯盟〉、〈韓國瑜領導國民黨起義〉、〈張善政之友會〉、〈政治少女組〉、〈韓國瑜~前進中央〉、〈村長全國粉絲團〉、〈合一行動聯盟〉、〈林佳新粉絲後援會〉、〈演秀柱雁行辣椒會〉、〈黃復興黃國強支黨部〉等百餘個社群轉傳該訊息（圖8.17）

使用Qsearch臉書資料庫查詢時可以看到，在關注中選票空白上的眾多社團。2019年12月間，最早討論「中選會作票」的假訊息是在12月7日，指中選會會去配合民調結果開票，開票也可以跟民調一樣造假。12月17日時，聚焦討論的「中選會擅改規則空白票成關鍵」，又再次浮出討論。到了12月31日、1月13日，「中選會擅改規則空白票成關鍵」這個討論又起。使用Qsearch搜尋發現，〈反蔡英文粉絲團〉發文影響力排名第六，12月17日轉傳這篇報導、1月13日又再轉傳。影響力排名第三的〈台南電池〉在選後發文3篇，試圖用各種推論直指作票。

透過Qsearch圖可知，臉書使用者自2019年12月至2020年1月間，有關中選會的貼文數極多。（圖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