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或美學先行?——《太陽之女》與佔領坎城的82名女影人 | 鄭秉泓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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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或美學先行?——《太陽之女》與佔領坎城的82名女影人

評審團主席凱特布蘭琪與82位電影從業女性在主競賽片《太陽之女》世界首映前「佔領」紅地毯。 圖/路透社
評審團主席凱特布蘭琪與82位電影從業女性在主競賽片《太陽之女》世界首映前「佔領」紅地毯。 圖/路透社

2018年第71屆坎城影展於5月8日至19日舉行,年逾古稀的坎城影展並沒有留露出任何疲態或老態,不僅開出一份因應時代在女性、種族上求得平衡且兼顧多元議題的入圍名單,評審團的挑選也有一股「女人當家」的盛大氣勢,其中主競賽和一種注目競賽的評審,在性別比例方面皆以女性居多。

主競賽評審團主席凱特布蘭琪(Cate Blanchett)在影展首週末,偕同法國新浪潮祖奶奶安妮華達(Agnès Varda)以及另外4位女性評審:法國演員蕾雅瑟杜(Léa Seydoux)、美國演員克莉絲汀史都華(Kristen Stewart)、非裔美國導演阿娃杜威內(Ava DuVernay)、蒲隆地歌手卡嘉寧(Khadja Nin),與82位電影從業女性在主競賽片《太陽之女》(Les filles du soleil)世界首映前「佔領」紅地毯,留下歷史性的一刻。

這回不是為時尚品牌代言、搔首弄姿爭奇鬥艷,也不是刻意偏袒《太陽之女》為其讚聲,而是共同發表聲明,為電影產業的女性同胞爭取同工同酬,並終止性騷擾。

數字82的象徵

陳請書解釋了82這個數字的由來。在坎城影展自1946年開始舉辦至今的71年漫長歷史中,只有82部由女性執導的電影入圍主競賽,而由男性執導的主競賽入圍影片數量,卻多達1688部。1

象徵坎城影展最高榮譽的金棕櫚獎,至今只有2位女性導演獲得,其一是1993年以《鋼琴師與她的情人》(The Piano)獲獎的紐西蘭導演珍康萍(Jane Campion),其二則是2015年獲頒等同肯定其終身成就的「榮譽金棕櫚獎」的安妮華達。此外,連同凱特布蘭琪,至今只有11位女性擔任過評審團主席。2

當天現身紅毯的多位女性影人皆配戴「50/50」胸章,表示對5050x2020這項運動的支持,希望藉此推動2020年能夠真正實現法國電影工作的男女平等。該陳情書認為女性在世界上並非少數,今天號召多位女性影人一起出席,團結一致聲援所有行業的女性,同時呼籲各個機構能夠積極提供平等、透明和安全的工作環境,政府能立法實現真正的同工同酬。

根據《銀幕雜誌》在5月14日的獨家報導,坎城影展的藝術總監與兩個平行單元的策展人(3位都是男性)皆簽署了性別平等承諾書,應允坎城影展將會從選片標準與流程的性別比例(包括遴選委員和報名參賽的創作者的性別比例)透明化做起。

(左起)美國演員克莉絲汀史都華,法國演員蕾雅瑟杜,蒲隆地歌手卡嘉寧,非裔美國導演阿娃杜威內,評審團主席凱特布蘭琪,及法國新浪潮祖奶奶安妮華達齊為女影人權益發聲。 圖/美聯社
(左起)美國演員克莉絲汀史都華,法國演員蕾雅瑟杜,蒲隆地歌手卡嘉寧,非裔美國導演阿娃杜威內,評審團主席凱特布蘭琪,及法國新浪潮祖奶奶安妮華達齊為女影人權益發聲。 圖/美聯社

女性執導作品今年三部入圍

再回到坎城影展選片忽略女性創作者這件事,去年坎城影展70大壽,在19部選入主競賽的影片中,有3部片的導演為女性,最終美國導演蘇菲亞柯波拉(Sofia Coppola)以集結妮可基曼(Nicole Kidman)、克絲汀鄧斯特(Kirsten Dunst)、艾兒芬寧(Elle Fanning)等眾多女星合演的《魅惑》(The Beguiled),成為坎城史上第二位贏得最佳導演獎的女性3;英國導演琳恩倫賽(Lynne Ramsay)則以《失控救援》(You Were Never Really Here)贏得最佳劇本獎。

今年,有21部影片被選入主競賽,女性執導作品依舊維持3部。在本屆坎城影展的評審團記者會上,凱特布蘭琪說早在決定接下主席重任之前,她就曾經和坎城影展藝術總監討論評審團組成,在性別和族群方面如何具有一定的多元性。

被問及主競賽影片中只有3部片由女性執導,數量是否太少,凱特布蘭琪則是以「過去只有2部」做為回應。她表示自己當然樂見不久的未來,有更多女性導演的作品入選,但在擔任評審的時候,她會把所有預設立場和關乎國籍、種族、性別等標籤通通撕掉,回歸電影本身進行評選。

評選應回歸電影本身?

老實說,「回歸電影本身」實在是非常耐人尋味的一句話。對我來說,倘若真要回歸電影本身進行評選,那麼這場82位女性影人的紅地毯電影《太陽之女》絕對是第一部被刷掉的電影,因為它水準不夠。

《太陽之女》從法國戰地記者的外來者角度,試圖深入庫德兵女兵的內心世界,導演伊娃胡遜(Eva Husson)不僅想要挖掘她們的過往傷痛,分析她們離開家庭走上戰場的原因,同時還要見證她們巾幗不讓鬚眉的英勇事蹟,並陳述這群女兵對於記者個人生命的影響。

伊娃胡遜想必對戰場上提槍殺敵的女性臉孔感到興趣,所以讓自己化身為那個拿著攝影機跟著女兵出生入死的戰地記者,以全副的熱情與勇敢來完成這部電影。問題是,《太陽之女》不斷在不同敘事觀點及不同時空背景中頻頻穿梭,非常複雜,要處理的細節不只是幽微女人心,還涉及了歷史、政治、國際情勢、媒體效應等議題,甚至還有大量的動作場面。就電影最終的呈現來看,除了「中規中矩」四個字,似乎很難找到更適切的形容詞。

伊娃胡遜並沒有足夠的能力來處理這個故事,雖然她終究把它拍出來了,還不至於是部爛片,但它實在非常平庸,平庸到會讓人心疼就這樣浪費了一個好題材。坎城影展場刊《銀幕雜誌》非常不留情面,首映後隔日給了這部片平均一顆星的超級低分(有人甚至給零顆星)。

82名女影人共同發表聲明,為電影產業的女性同胞爭取同工同酬,並終止性騷擾。 圖/路透社
82名女影人共同發表聲明,為電影產業的女性同胞爭取同工同酬,並終止性騷擾。 圖/路透社

多元先行?還是美學先行?

我忍不住去揣測,如果《太陽之女》是由男性執導,它還會被選入主競賽嗎?當坎城影展為了讓女性導演、女性議題有更多露臉的機會,而將這部平庸之作放進主競賽,讓它得到更多媒體曝光的機會,這麼做值得與否,還有待權衡。

雖然實踐了性別和族群議題的多元,另一方面卻也阻礙了比它更優秀的電影進入主競賽的機會。日後當人們提起《太陽之女》,是會想起紅地毯上的82位女性影人大串連?還是想起曾有部電影拍攝庫德族女兵?或者完全遺忘了這部片呢?

於是這又回歸到前年「奧斯卡太白」(無論是具有投票權的影藝學院會員或入圍者,黑人及少數族裔的數量皆不夠充足)的大哉問了——是選好選優先選滿,還是代表性多元性先行?

如果各種形式的評選最終都離不開政治與妥協,那麼我們又要如何在對於美學高度與藝術開創性的堅持、以及在對於議題和普世價值的散佈與討論之間,取得令人滿意的平衡呢?它沒有標準答案,往往會隨著時間與趨勢進行流動,而我們所能做的,或許就只有隨時保持謙卑,以及一顆開放的心。

第71屆坎城影展得獎名單即將在台北時間本週日凌晨揭曉,凱特布蘭琪領軍的女性相對多數評審團,最終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女性影人和女性議題又會有什麼樣的斬獲?全世界都引領期待。

《太陽之女》從法國戰地記者的外來者角度,試圖深入庫德兵女兵的內心世界,圖為導演伊娃胡遜。 圖/路透社
《太陽之女》從法國戰地記者的外來者角度,試圖深入庫德兵女兵的內心世界,圖為導演伊娃胡遜。 圖/路透社

  • 82位女性電影人在坎城影展紅地毯的陳情書可至5050x2020官網下載。在這份陳情書中,由男性執導的主競賽入圍影片數量是1645部,不過後來發布的新聞已陸續更改為1688部。
  • 在凱特布蘭琪之前擔任坎城影展主競賽評審團主席的十位女性分別是1965年奧麗薇哈佛蘭(演員)、1966年蘇菲亞羅蘭(演員)、1971年蜜雪兒摩根(演員)、1973年英格麗褒曼(演員)、1975和1995年兩度出任主席的珍妮摩露(演員)、1979年莎岡(作家)、1997年伊莎貝艾珍妮(演員)、2001年麗芙烏曼(演員∕導演)、2009年伊莎貝雨蓓(演員)、2014年珍康萍(導演)。
  • 首位女性得主是蘇聯導演Yuliya Solntseva在1961年以The Chronicle of Flaming Years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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